人间霜花白，从容向寒迈

图@东山魁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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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个寂静的人来听

小镇说

霜降是个行动派，说来就来。

你且看，霜降以后，枫叶又要红起来，那赴死一样的红，不要命的红，多像我们的爱。

▍从外婆家回来的路上

我认识他们：柿子树，雀不塔，木棉花

我认识它们：绿蚂蚱，黑蟋蟀，灰喜鹊

我眼泪汪汪地吮吸雀不塔

柿子红了一树

和我过家家的他没有来摘

木棉花戴满了头

然而我

没有出嫁

绿蚂蚱以叶为船，不知去向

那一年我们扯断了跳绳

蟋蟀躲进了墙里，把霜叫进了月光

木棉花枯萎了

然而我还没有出嫁

柿子树上你绑的秋千

坐着青涩的童年

我从一个弧度上下来

像一棵柿子溅起一片红艳

模糊中，看不到你的脸

我认识它们：一片落叶，一片飞花

我认识它们：一声清鸣，一声叹息

它们抢走了我的清白，我的嫁妆

然而我

还没有出嫁

by :余秀华

▍霜降

今夜，万物引体向上，

惟有月亮向下生长。

人民安睡，大地干净——

几千几万里的一幅图画上，

除了月光还是月光。

今夜，谁走进这月光的画中，

谁就将最先丢失家乡——

辘轳摇落的井水结冰，

白狐跑过灰烬的草场，

远在江南，芦苇割破水中的月亮。

今夜，大地干净，人民安睡——

田野上露宿的玉米秸撒上盐，

屋顶的瓦松，长出了绒毛。

星辰消隐，马厩苍凉，

鹪鹩在空濛的狗吠里清洗翅膀。

今夜，车辙里的稻草酣眠。

低矮帽檐下，一个马车夫抱着寒冷的

酒意，把祖国睡到了天亮。

by :张执浩

▍她邮寄来了头顶上的霜

她邮寄来了头顶上的霜

没有谈时装、染发与美容

她把中年认了下来

开始为月亮让路

与启明星成为好友

渐渐靠拢过世的贫穷的母亲

也渐渐远离月亮

让它们各自闪亮

轻描淡写，提及越少

她一下子学会越多

尽量减缓生活的速度

把家从废品堆里洗刷出来

避免家庭的重新洗牌

星星升起，霜降下来，蓝松鸦唱起歌。

荒芜的岁月没有改变她聪明而热情的心

北风吹起，雪落门前

落叶挽留不住夜莺

不在自己的设想里生活

一切安好！不要挂念

在寒冬，提着刚用心焐热的水袋

驱寒的生姜片，一个打火机

在冬天的早晨

追着一辆离站的公共汽车

by :吴茂华

▍隔了星辰

最后的光线落在李子树上

最后的一只鸟老了

那个时候，我们的肩膀已被灰尘埋住

想讲话的时候，都坚持了沉默

一些路睡在窗明几净之外

一些迷路的人，读着赖以饱腹的诗歌

天下的事物一半是霜

一半是霜化成的水

在霜与水之间，我看到你慢慢回过身

——

天涯带着落花飘进孤独的下午

山峰与果林，河流与浮云

与苍白接轨，散成满天星辰

而越聚越多的，那是什么？

高高隆起的，那是什么？

细碎的命运闪出炫目的光泽

把人生的夜晚结成浩瀚的眺望与死亡前的晕眩

面对省略号，我们只能说

还好，有它替我们延续着分离

两岸的人一哭，就说明我们还地老天荒的爱着

by：霜扣儿

▍霜降

寂静连同霜冷一起合谋降落在匆匆中年的路口所知甚少，不再幻想得到苍茫与空旷我不知道先爱上了谁才让我有时间俯身来守护残缺的草木。门扉之外你来了，风走了你走了，菊的香气被带走了而我执着于稍纵即逝的美好仍愿意停在原地看花事飞散，然后把细小的花瓣一一收留此去经年 ，日月更迭人生所有的奔赴不过是一场结束 。人间的美与丑，善与恶包括爱与恨在缤纷的大雪来临之后皆殊途同归青烟袅袅，木鱼声声心灵的庙宇一次修行刚刚开始

by：九朵

▍霜降

秋天的风都是灰白色的

比我篮子里面盛着的果子

鲜亮不了多少

你坐在路边

停止不住地孤苦

裹着的厚头巾不住地被风刮

如果我

只是简单地看你一眼

然后无动于衷地

挎着篮子

走过去

你说我满腔里

该集聚了多么大的一堆冷漠

灰白风吹着灰白干果子

干果子模棱两可地

呆在篮子里

霜降萧萧而下

我挎着篮子

不看你一眼就走过

我也变得一大场萧瑟的灰白

by：赵林林

▍霜降

爱过的花朵，谢了。

遇见的人，散了。

霜降，山空水瘦。

万物静默，唯人间跌宕。

一场雪，正在赶来的路上。

那个在旧事里打坐的人

已忘却寒凉。

by：如风

▍家信

她给我寄来蓝松鸦，霜，

星星，以及此刻正升起在贫瘠山巅的

秋月的消息。

她轻描淡写地提及寒冷，痛苦，

并罗列出已经失去的事物。

读到这里，我的生活显得艰难而缓慢，

我读到生机勃勃的瓜

堆在门边，篮子里

装满茴香，迷迭香和莳萝，

而所有无法被采集，或隐藏在叶子中的

那些，她只能任其变黑并落下。

读到这里，我的生活显得艰难而陌生，

我读到她的兴奋，每当

星星升起，霜降下，蓝松鸦唱起歌。

荒芜的岁月

没有改变她聪明而热情的心；

她知道人们总是规划

自己的生活，却难以如愿。

如果她哭泣，她不会告诉我。

我抚摸着她的名字；

我叠好信，站起来，

倾倒信封，从里面飘出了

玻璃苣，忍冬，芸香的碎片。

by：玛丽·奥利弗（美）译倪志娟

▍霜降

落叶已铺满大地

再没有这么宽阔的怀抱了再没有这样黄金般耀眼的凋落了一片依偎着另一片，没有嫌疑晶莹的事物闪闪发光，当晨曦和候鸟早已打开万物预备冬眠的粮仓我盘坐在季节之上听到水以不同的形式歌唱当我沉默，以风、以露、以霜以一条河流途经的冬天，听那些白花花的雪慢慢地腾空时间，声音微小

by：宋清芳

▍远秋

高檐上，深秋之水最后离去

向低处的断桥

听落叶寥乱的长岸瑟瑟如语

……叩开来路上飘零的初夜

草色之外    仰月的山峦一季一季地憔悴

渴望有一声鸟啼如诉

在依然遥远的上次黄昏

成为结局……

而长满苔藓的鼓声

触动了所有阴森的岩土

而天空幽远

今夜是下弦月卧入霜野

苏醒之后    静静敞开惟一的深谷

by：石光华

本文由小镇的诗整理，图文版权归原作者所有，仅供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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